('

考完试在家歇了三四天李程秀就带着正正去邵将军那儿了，孩子跟爷爷住久了，不止孩子想老人家也想，一天要打三个电话，每次都是保姆打来问，正正吃饭没有啊，调皮没有啊，想不想骑大马啊？

这天是邵雯打来的，她回家看她爸，吃过饭坐沙发上看电视，邵将军盯着广告，问，“茵茵怎么没来啊？”

“她爸带她去科技馆了。”

“你跟小苏挺好的吧？”

邵雯撕橘子上的白丝，一条条的放在纸巾上，“挺好的啊，我不用您操心。”

邵将军点点头，邵雯这么多年又当姐姐又当妈的照顾三个小的，确实没让他操过心，也就这几年他退休不那么忙了，才知道其实孩子们也各有难处，但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过了能交心的年纪了，孩子们只是敬重他，有心事是绝不会来跟他讲的。

他有时去公园遛弯儿，望着那些坐在树下下棋的老头子们捶胸顿足地“抱怨”儿女怎么不懂事的给自己买几千几万的按摩椅，带自己去欧洲游，继而再说起自己孩子小时候怎么调皮捣蛋，怎么惹是生非，现在终于长大了知道孝顺他了。

凡此种种总让他有那么一两个瞬间燃起羡慕之情，羡慕一种平凡的人生，羡慕他们有所选择。

他当然明白子女为什么跟他不亲近，因为他在四个孩子需要父亲需要后盾的年纪在给国家做盾牌，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同样的道路，他连自己都可以牺牲何况家庭？

只是偶尔，就只是偶尔，独自坐在公园里，坐在客厅里，望着孩子们离开的背影心里会想起自己的妻子，会想，如果她在，孩子们或许会回来的更加勤快一些，有些软话也会有人替他传。

他妻子若是在，好多事或许不至于闹得那么僵，就好像过年，这几年过年，李程秀一直没跟邵群回来过，总是年三十带着正正回家吃年夜饭，等他一回房，就看见儿子抱着孙子匆匆离开，他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只是没人在家里跟他又打又闹，说一句你要是不让他们回来过年你饭也别吃了！

他总是缺个臺阶，只能这么一天又一天的过。

他望着邵雯撕在桌子上的橘子白丝，皱眉说，“这个橘子经络有纤维素，清热解毒的。”

“我不爱吃。”邵雯说。

话题结束。

邵将军话噎了回去，把目光重新移回电视上,你看他多缺臺阶，想关心下子女，后面就不知道怎么聊了。

“今天礼拜五，正正放学早，您不去接他啊？”邵雯问。

“你打电话问问邵群他们去接了没有，他们要是没去我就去。”

“肯定没去啊，他们俩说怕您想孙子，周末正正不是一直在这儿住的么？”

邵雯说着话就打电话去邵群那儿了，“你们接正正了吗？”

“没啊，程秀说正正跟爸住这么长时间，突然回来跟我们住爸肯定不习惯，礼拜五不是一直爸去学校接的吗？”

邵将军挺着腰竖着耳朵听，亏他还怕他们想儿子今天没去接，抢了电话吼，“你没去接你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说啊！”

挂了电话急急忙忙换鞋披外套，袜子都没穿，邵雯开车带他爸去的，路上她爸一直催，“再开快点。”

', '')('

“丢不了，您放心吧，家长接得晚肯定有老师陪着呢，何况现在才四点。”

“别的小孩都让人接走了，他一个人在那他不委屈吗？”

邵雯嘶了一声，“怎么没见您这么关心我们？”

邵将军横鼻子竖眼的，“我不是跟你说橘子络清热解毒吗！”

邵雯把这句话在心里百转千回的回味，歪头看她爸一眼，邵将军板着脸，“看我干什么！开车看路！”

邵雯笑笑，“我下次不撕了。”

父女俩一个塞一个的别扭，车开到学校，正正围巾裹着脸，露出圆圆的大眼睛，一路小跑扑到邵将军怀里，“爷爷，你怎么来晚啦，是不是给我买好吃的去啦？”

“嗯，爷爷给你买蛋挞去了。”

邵雯：“？？？？”

邵群李程秀也开车赶过来，正正要李程秀抱，李程秀从邵将军手里接过正正，邵将军把邵群拉到旁边，“你去前面蛋糕店买一盒蛋挞回来。”

“这都快饭点了，给他吃蛋挞啊？”

“让你去就去。”

也不是所有时候他都没有臺阶下的，他犹豫着怎么说一家子一起吃顿饭，正正替他说了，“爷爷，爸爸考完试啦，我想吃爸爸做的鸡汤，你想吃吗？”

十二月的街头，邵将军一笑，“行啊，那一起回去吧。”

车上，邵雯说让邵群去买笋，李程秀说，“他怕臭，我去买吧。”

邵雯满不在乎，“没事儿，让他去。”

邵群买蛋挞的路上接到他姐电话，“邵群，再去买点酸笋。”

邵群刚要严词拒绝，啪电话已经挂了。

晚上苏继章带着茵茵也来了，邵群在厨房跟李程秀抱怨他买笋的过程，正正和邵将军在客厅玩积木，苏继章给邵雯母女俩剥橘子，刚开始撕橘子络，邵雯说，“别撕了，我尝尝带丝的。”

“你今天转性了？这么心疼我？”苏继章大为震惊。

邵雯尝了一瓣，橘子又塞回苏继章手心里，“还是撕了吧，口感不好。”

苏继章嘆了口气，跟茵茵说，“你妈真难伺候。”

茵茵躺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眼睛都没挪一下，“那不是你乐意的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