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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多,一行人回家,邵群开车,李程秀坐在副驾,邵雯带着俩孩子坐在后面看照片。
茵茵靠在邵雯身上,“妈,你是不是瘦了?”
“嗯?看来我最近健身有成效。”
邵雯看着照片,随口说,“程秀,阿姨给你做的汤你喝了吗?怎么休养这么久一点没长?”
李程秀过年出院后家里保姆每天炖骨头汤给他调养,但是临近毕业事情太多,反而瘦了不少。
邵群扶着方向盘手肘撑着窗等红灯,好像终于找到人能治李程秀似的,说,“姐你不知道呢,院子里的麻雀吃的都比他勤快,前阵子写论文粥放在那凉了热,热了凉,热了三遍,阿姨干脆给他重新熬了一锅,第二天起来一看,碗还在那,没动。”
李程秀斜睨邵群好几眼,暗示他别说了。
邵群扭头回视,“看我做什么?说你说错了?不吃饭你还有理了。”
李程秀怕什么呢?怕爸和姐姐关心他,怕除了邵群和正正茶杯以外的关爱。
他的生命在此之前一直是荒芜的,像浮萍一样无依的。
邵群是强势闯入他生命的光,但邵雯和邵将军却是一步步走进他生命的,父母之爱,兄弟之情对他来说甚至于比爱情更让他忍不住想要流泪,因为那是他不曾拥有的。
“姐……”
“你还知道叫姐!我说我上次去冰箱的补品怎么还剩那么多,敢情买了你是没喝啊!”
邵雯一张嘴就是家长的气势,邵群被教训的时候都不怎么敢插嘴,更遑论李程秀了。
李程秀被数落了一路,邵群开着车在笑,茵茵跟正正坐在车里吃蛋黄酥,酥皮掉了一身,满车都是蛋黄酥的奶香气,还有邵雯教训他的声音。
李程秀眼睛湿润,他是浮萍,但如今是扎了根的浮萍,他相信风吹不走他,浪掀不翻他,根系连着整个邵家。
到了家,李程秀说累了,要上楼睡一会儿,邵群没多想就陪他上去了,李程秀伤刚好就每天泡在毕业论文里,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邵群坐在床边,“睡到晚上,我们去吃饭。”
李程秀躺在被子里,想着晚上求婚的事,心砰砰跳,“嗯。”
邵群低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才出去,他不知道全家都串通好了,只有他一个蒙在鼓里。
正正小朋友奉命下午拖住邵群,演练前李程秀问他,你想好怎么拖住爹地了吗?
正正抱着茶杯往沙发上一倒,“爹地,正正看了老虎吃兔子,正正不敢一个人睡觉。”
李程秀直笑,“小人精!”
邵群进了正正的小房间,正正紧紧圈着他,“爹地你能不能陪正正睡午觉。”
邵群单手抱着他站在床边掀开他的小被子,“爹地让爷爷过来陪你好不好?爹地下午有事。”
正正抱着娃娃,睁着大眼睛可怜地看着邵群,“爹地,你已经很久没陪过正正玩了。”
邵群看着缩小版的撒娇李程秀,心软的棉花似的,在床边坐下了,发短信让小周下午去酒店看看布置,不要出差错,放下手机就陪儿子聊起了天。
正正问,“是给爸爸庆祝毕业吗?”
邵群抱着儿子,“嗯。”
“研究生是不是很厉害,我以后也要考研究生。”
邵群想了想,歪头看着儿子,认真说道,“研究生只是人生的一段经历,是学习成果的积累,不用把这个当作目标,爸爸和爹地让你读书学习是希望你在将来遇见挫折遇见困难能够勇敢地走过去,遇见比你好的人不嫉妒,遇见不如你的人不奚落,对待所有人都坦诚善良。”
“那爸爸毕业了为什么你们这么开心?”
“因为爸爸比别人走的更艰难,记得爹地和爸爸带你爬山吗?爹地和爸爸爬上去只要半小时,但是你爬上去要两个小时,你要爸爸抱你,你要爹地抱你,你坐在臺阶上撒娇才能看见山上的好风景。”
“爸爸考研究生就像我爬山一样难吗?”
“对啊,你可以跟我们撒娇,但是爸爸没有人撒娇,爸爸一路走来没有人帮他,只能靠自己,是不是比别人更加值得庆贺。”
“那正正下次自己爬上了山你们是不是也会给我庆祝。”
“当然了,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玩具。”
“那爸爸研究生毕业了可以得到奖品吗?”
“嗯……爸爸他已经不需要别人给他发奖品了,因为他可以靠自己得到所有他想要的东西。”
“哇……”
正正靠在邵群的臂弯里,满眼都是对爹地和爸爸的崇拜。
邵群抱着儿子说了一下午,每次想要出去,正正就会抛出十万个为什么。
在儿子积极地助攻下,李程秀下午就从家里出去了,酒店里已经聚满了不少人。
温小辉带着化妆包激动地看着他,“我给你好好化化,一定让邵群看见你就感动得哭出来。”
李程秀换好了西装,局促地坐着,“要不,要不随便化化吧,万一酒店太热或者我太紧张,妆会不会花啊……”
他对化妆品一无所知。
黎朔和赵锦辛靠在梳妆臺的镜子前,长腿交迭一左一右站在两边,忍不住笑出声。
李程秀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黎朔。
', '')('黎朔笑意温柔,“程秀,真是没想到你会向邵群求婚。”
李程秀有些紧张又有些害羞,眼里盛满了幸福,“我也没想到,希望晚上我不要出糗。”
黎朔鼓励道,“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做财务汇报都没有紧张,这次也一定也会做的很好。”
李程秀攥着口袋里的戒指,“嗯,谢谢你,黎大哥。”
赵锦辛问,“嫂子,你不怕我哥下午突然找你啊?”
“没事的,我让正正拖住他了。”
赵锦辛提醒他,“你在我哥心里可是最重要的,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中途出去找你?”
李程秀整个楞住,“不,不会吧。”然后反应了一会儿说,“没事的,我让小周在家门口守着了,要是邵群找我,就说我去工作了。”
赵锦辛笑道,“嫂子你还有plan b啊。”
黎朔真是有种教学生长大的欣慰,李程秀现在都能把邵群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李程秀不好意思地笑,看了一眼镜子,问小辉把他的头发定了型,看上去随性又不似平时那么温和柔软,西装领带上还给他别了个精致的领带夹。
李程秀有些不习惯,“会不会太夸张啊?”
温小辉离远了看了看,“哪里夸张了,你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就是这个领带夹和你的婚戒,简约大气,根本看不出来化了妆,邵群真应该给我打一百万,我把你打扮的这么好看。”
李程秀站到镜子前,明明看不出妆容,但是却又有很大的改变,他想可能是因为定制西装和发型的缘故,连他自己都想叫镜子里的人一声李总,心里想,难怪那些明星花那么多钱请造型师呢。
邵群对酒店的事一无所知,一直到晚上五点,去主卧找人,房间空了,打电话竟然不接。
邵群皱眉出门,小周等在门口,“邵总,李总说他公司有事儿,让你先去酒店,他晚上晚点过去。”
“公司有事儿?那他怎么不跟我说?”
邵群目光锐利,很显然这个谎不够圆,如果李程秀真的是公司有事要走,至少要跟他打个招呼,而且手机也不可能不接。”
小周视死如归。
孟悦悦作为员工家属,本着送佛送到西的精神,故作疑虑道,“啊?刚才不是轮滑社的周昀打电话把李哥叫走的吗?说李哥毕业了,他有很多话要对李哥说。”
邵群怒视着小周,“他到底去哪儿了!”
小周咬着牙,狠狠心说,“邵,邵总,李总被周昀叫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但是他说晚上会准时到酒店的。”
他觉得周昀和李程秀之间的事一定不那么简单,如果是正常的交谈没必要遮遮掩掩,可他又不愿意去揣测李程秀,或许说他不愿意相信李程秀会喜欢除了他以外的人。
邵群怒气冲冲上了车,上车查看了李程秀的手机定位,确实是在酒店。
他是跟周昀谈完了在酒店等自己?
他记得那个人,那个一米九的大二学生,那个在他不在时教李程秀轮滑的轮滑社社长,他曾经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这只是李程秀高飞路上遇见的一个风景而已,他将来会遇到更多更多的“周昀”,难道每个他都要问吗?他应该坚信李程秀爱的只是自己。
一个周昀就让他患得患失。
邵群心里莫名了升腾起一股闷的他不能呼吸的火。
他心里有刺,他的刺是李程秀爱他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曾经想,李程秀留在自己身边会不会是因为正正?因为他还没有负担正正未来的能力,如果有一天,他有了,他还会爱自己吗?
他努力过好和李程秀在一起的每一天,只是这个问题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午夜梦回时总会深深地看着沈睡的人,问自己,他爱你究竟是不是仅仅是因为爱。
还是因为不得已而已?
他之所以没有坚持让李程秀一毕业就回到自己的公司是因为李程秀终于可以走自己的路了,他可以靠自己得到尊重和地位,看见更广阔的天空,遇见更优秀的人。
他登上高山,他会看见越来越多的美景,在这之后呢?他还会爱这个曾经伤害过他的自己吗?
他在无人时这样反问自己。
他不敢想,也不想去细想。
只是小周和孟悦悦似是而非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想。
邵群的车越开越开,黑夜暗沈沈的压下来,抬头甚至没有月光。
车停在酒店门口,邵群推开车门几乎是用跑的,他在这一瞬间失去了贵公子的矜持的稳重,眼里闪烁着赌徒开註时的疯狂。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怕,他怕推开那扇门,李程秀并没有坐在里面,他怕自己赌输了。
酒店的十米长廊被他走得匆忙。
门推开,富丽堂皇的布置精装,宾客盈门,他爸,他姐,姐夫,黎朔,赵锦辛,姑姑,姑父,李文逊,大厉,小升,洛羿,温小辉……
唯独没有李程秀,他的目光突然无处安放,邵群看着他姐,“姐,程秀呢?”
“还没来,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李程秀的定位就显示在这家酒店,一路他的定位都没有动过,但他却不在他们定的宴会厅,那他去哪儿了。
他觉得自己是个赌徒,用正正赌李程秀会留在自己身边,用自由赌他看见所有的风景后依旧会回到自己身边。
但是他赌赢了吗?
他突然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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