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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程秀同学初试和覆试成绩都没赶上热乎的，所以决定在家里蹲录取通知书，录取通知书他一定要第一个拿到。

他对重返校园这件事真的非常非常期待，期待到公然逃班。

周末在邵将军那庆祝完，礼拜一正常上班，早上出门前邵群拎着公文包站门口等李程秀，等了小半天，站门口喊，“秀秀！”

李程秀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一个头来，“我今天不去公司。”

“不去？为什么不去？你不去我中午要一个人吃饭！”

“我要在家等录取通知书。”

邵群张开手敞开怀抱，“那你起码送我一下吧。”

餐桌上，插着几朵鲜花的花瓶旁蹲着一只百无聊赖的狗，茶杯昨晚被邵群揣兜里带回家了，儿子和狗总要有个在身边的。

茶杯下巴垫在爪子上，看着门口的两个人又亲在了一起，天天看，没意思，它开始怀念和爷爷一起遛弯儿的日子，邵将军有时候会把他放在肩膀上，那视角比坐邵群的自行车篓子还拉风呢。

喜欢和主人待在一起，可是又想爷爷，做狗真难。

送走了邵群，茶杯开始和李程秀的一天，主人先是去书房看了一会儿书，茶杯爬到他的腿上准备睡觉，主人给他顺了顺毛，他很享受这个待遇。

邵群也会给他顺毛，只是邵群的手更大更有力。

主人刚跟邵群搬到一起的那一年，茶杯总害怕邵群，因为邵群经常一搂主人的腰，主人双脚就会腾空，它不知道邵群是不是又要伤害主人，每每有这样的情况，它都要跟过去看，大多数时候俩人先黏在一起亲亲，亲着亲着主人就挂在邵群身上叫，有时候被压着，有时候跪着，腿总是环着邵群的腰。

在它的记忆里，这是邵群在伤害主人，所以每次都冲上去去咬邵群的裤脚，它一面畏惧邵群的身高和体力，一面害怕主人被伤害，最严重的一次真的冲上去咬了邵群一口，把邵群的脚踝咬出了血。

它被邵群甩在地毯上，它有点难过，因为主人先去看了邵群的脚才过来地上把它抱起来，那一整个月它都不大高兴，总是闷闷不乐，邵群好像去医院了，它知道医院是什么意思，医院有穿着白衣服的人手里有针，每次它不好好吃饭，李程秀都会说不好好吃东西就带你去医院啊。

茶杯不喜欢医院，它记得自己肚子很疼很疼的时候主人带它去过医院，主人趴在床边哭，去医院自己会疼主人也会哭，医院一点也不好。

所以邵群为什么去医院？还每个礼拜都去？每去一次主人都会把它抱起来捏着它的爪子揉，说，“以后不准咬人听见没有？”

不准咬邵群吗？

它知道自己好像犯了错，但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错。

后来它总是在门外听见主人似哭不哭的声音，隔着一扇关上的木门，它更加难过了，主人原本只是它一个人的，现在又分时间给邵群了。

再后来，正正那个臭萝头又出生了，它太讨厌这个萝卜头了，吵死了，总是哭，白天哭半夜哭，哭就算了，还抢走了主人所有的註意力，以前主人经常抱它，臭萝头头出生后主人每天抱着萝卜头。

随着小萝卜出现在这个家，它和邵群的矛盾日益淡化，小萝卜刚出生那阵，主人晚上照顾小萝卜，白天睡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邵群在照顾它，给它倒狗粮，给它剪指甲，带它去理发，陪它出门遛弯儿……

过了好几个月，小萝卜终于学会了晚上睡觉白天闹，还学会爬了，每天满地追着逮它，抓它的毛，压着它，还打翻它的水碗，有一次把它弄疼了，主人抱着它哄，说，“你是哥哥，它是弟弟，弟弟不懂事，你不跟他计较好不好？”

主人把小萝卜关了起来，一个白色大护栏，把小萝卜围在大客厅里，它在旁边的客厅。

世界终于清静了，下午，大人们都睡了，小萝卜精力旺盛的在毯子上爬来爬去，隔着护栏朝它伸出肉乎乎的手，嘴里咿咿呀呀的，眼睛乌溜溜的看着它，小萝卜的眼睛和主人的眼睛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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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脑子抽风了，跳到搭扣上，打开了护栏门，它又过上了被小萝卜欺负的日子，被他追，被他揉，被他薅毛…….

就这么打打闹闹又过了两年，小萝卜两岁那年偷偷把水枪藏床底下，等大人都睡了在浴室灌水玩水枪，衣服弄得湿淋淋的，玩累了就倒在瓷砖上睡了。

它半夜去看，撞他半天没撞醒，想起主人晕倒那次，也是这样倒在地上，怎么撞都不醒，它开始害怕，跑到主人和邵群的门前死劲挠，但它个子小，爪子也没多大劲，只能仰着头拼命叫，喉咙叫的快要发不出声音邵群才从门里出来，它咬着邵群的裤子，一路领到浴室。

主人和邵群大半夜带小萝卜出去了，它一个人留在家里，嗓子火辣辣的，爪子挠门时也挠流血了，趴在地上舔，又疼又不敢睡，不知道小萝卜怎么样了。

它坐在门边一直等，主人下班就是从这里进来，坐了一整夜，邵群回来了，把它从地上抱起来摸它的头，“正正没事了。”

它能听懂正正，正正是小萝卜的名字，自从他出生，主人发出最多的声音就是正正。

当正正真好，要是它改名叫正正就好了。

邵群带它去了医院，陪它扎针，陪它包扎脚，邵群一直给它摸头，邵群摸得它很舒服，邵群也经常这样躺在主人身边，摸睡着的主人，会盯着主人看很久，会给主人盖被子，会吻主人的头。

摸头是喜欢才会摸吧，它喜欢主人所以会去蹭主人的脚，那邵群是喜欢主人的吧。

它好累，不想跟邵群闹了，反正它也离不了这个家，离不开主人，只要邵群对主人好它就不咬他了。

头一歪，在邵群怀里睡了过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小萝卜长大了，能把它抱在怀里了，总是偷偷餵它喝酸奶，给它拿牛肉干儿，还帮它按摩，它好欣慰，臭萝卜！总算小时候没白让你薅毛。

家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先是一个小女孩儿，叫茵茵，每次来都抱着它一顿亲，后来一个长卷发穿着高跟鞋的女人也常来，后来是爷爷，那个威严的老头儿，以前从来不摸它，后来小萝卜一直趴在地上跟它玩儿，威严的老头儿终于摸了它一下。

小萝卜刚读书那年，它跟着小萝卜去爷爷家好几次，邵群和主人没空照顾他们，它就跟小萝卜待在爷爷那儿，爷爷特别好，总是给它好多好吃的，夏天还带它在浴缸里游泳，拿手在水里托着它的肚子，其实它根本淹不着。

它好喜欢爷爷，跟小萝卜一样喜欢爷爷。

茶杯窝在李程秀腿上，怎么办呀！它又喜欢主人又喜欢爷爷！

李程秀看了会儿书，就见茶杯跳到桌子上，一直拿脚碰桌上的平安符，那是邵将军给邵群的。

邵将军年轻时经常在外出任务，邵群妈妈每个月都去庙里求平安符，邵将军全都留着呢，后来请了工匠，做了玉镶，把平安符嵌在里头了，家里孩子人手一个。

茶杯不停用脚踢这个平安符，李程秀把它抱起来，“怎么啦？”

“汪汪！”

李程秀把它放下来，茶杯又踢了几下，叼着平安符朝门口走，“汪汪！汪汪汪！”

李程秀莫名想起正正要吃的时候的样子，不会说话，就指着奶瓶往厨房走。

“你是想爷爷和正正了吗？”

“汪汪！”

李程秀犹豫，邵群不在家，他一个人突然跑去邵将军那儿是不是不太好啊，而且正正已经开学了，白天在幼儿园，晚上才去爷爷那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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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

李程秀带茶杯在院子里遛了一圈，茶杯一直朝着邵将军给正正做的小木床汪汪叫。

司机站在院子里，“茶杯今天怎么总叫啊？”

李程秀心里突然心里发慌，想起以前看的电影忠犬八公，小狗知道主人要去世了一直围着主人不让走，李程秀也顾不得什么了，穿着睡衣回屋套了件羽绒服就往外冲，“汪叔，快，回爸那儿！”

司机被他吓了一跳，路上李程秀一直催快点，再快点。

他第一次体会到亲情，虽然有时候叫邵将军爸总是不好意思，但是每天看他好好的，跟邵群吵几句，跟正正玩闹他就觉得这世间再没比这更好的亲情，更何况这样保家卫国的老人会在他考试前问他紧张吗？会在他考上时奖励他红包，明明都三十了，还拿他当孩子，还会在早晨说，程秀啊，上次那个面条挺好吃的，你给我下一碗……

老爷子在家给孙子打玩具呢，就见李程秀抱着狗穿着拖鞋光着脚后跟冲了进来，一脸的紧张。

邵将军一脚踩在木头上，一手拿着锯子，笔别到耳朵上，“怎么了？家里出事儿了？”

李程秀悬着的心先是放了下来，随后脸憋的通红，他一路上都在担心老爷子出事，到门口看见一院子卫兵才想起来这是个将军，身边有最好的医疗和守卫。

茶杯从李程秀手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邵将军脚边，脑袋直蹭他的脚。

邵将军放下锯子，拎起茶杯问李程秀，“怎么穿个拖鞋就出门了？”

李程秀哪儿敢说啊，总不能说我怕你在家晕倒了，脸都快憋青了，脚趾在拖鞋里缩了又缩，“邵群让我回来帮他拿文件，急着用。”

邵将军没拆穿他，点点头，“那你上去拿吧。”

李程秀低着头上楼去了。

汪叔等李程秀上去了才拿着车钥匙进来，说，“人孩子是关心你呢，怕你在家晕倒，听见茶杯一直在院子冲着你做的木床叫，就怀疑你这里有事。”

邵将军锤了昔日队友一拳，“他糊涂你还能不知道啊，你就看着他大冬天穿着拖鞋出门。”

汪叔年轻时是邵将军手下的兵，邵将军大他十七岁，是他最敬佩的队长，可惜他时运不济，出任务时中了流弹，重伤退伍，老了闲着没事儿就给邵群开开车，挣点钱也有点事情做，还能经常跟老队长聊聊往昔。

邵群李程秀两口子是他看着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李程秀是什么性格他比邵将军还清楚，只是做人要有分寸，这毕竟是老队长的家事，要说自己儿子搞个男人，旁人来劝他肯定也是听不进去的，所以他从不主动在老队长面前提李程秀的好，但队长每次问起来他都如实说。

另外像这样让李程秀“犯傻”的机会他也不会主动戳破，队长身边肯定有最好的医疗和护卫，根本不可能发生李程秀胡思乱想的事，只是这样能减少家庭矛盾增进感情的事实在不可多得，偶尔看孩子们犯犯傻尽尽孝心多好的事儿啊。

邵群那个臭小子还好意思让他砸车库门呢，他看看李程秀笑话怎么了。

两个老头子站院子里抽了两根烟，李程秀换了双鞋，拿着文件下来了，“爸，我去给邵群送文件了。”

邵将军点点头，“去吧。”

汪叔拎着车钥匙，“走，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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