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正一觉醒来已经在爷爷在怀里了,他演到最后东到西摇,邵将军好几次在虚空伸出手要接,怕他摔倒,最后再也顾不得什么节目不节目了,在满堂笑声中迈上臺,一把抱起了往后倒去的孙子。
正正眼睛都没睁就睡着了,靠在爷爷怀里奶呼呼地蹭爷爷胸膛,他昨晚半夜偷偷和茶杯起来玩了,蹲在窗口逮小虫子,茶杯拱着他上床睡觉已经不知道几点了。
邵将军的亲兵十分诧异,将军是极有原则的人,万事讲纪律,他记得他入伍的第一年,负责将军的勤务,有一天早上将军在院子里看他们列队,心情颇好,竟然亲自带他们跑步,跑了几步才发现将军鞋底有一颗钉,越跑越扎脚,最后直接把鞋底穿了,等跑完了将军站在门口,“立正!稍息!今天是哪个负责勤务啊??”
“报告将军!是我!”
“妈的,就是你小子啊!老子鞋底有颗钉你没发现啊!还他妈拿给我穿!钉子再长点就是铁板钉了!”
他被罚跑了二十圈,但一想到这事他便对这位部队传说的神枪手更生敬意,他的组织纪原则性几乎强到可怕,像这样的活动哪怕是正正在臺上睡到结束也是要参加完的,可他威严的将军伸了几次手之后竟然扔下拐杖亲自上去接人了。
将军好像哪里变了?眼神和心都变柔软了,在正正出现的时候。
正正在爷爷怀里睡得又香又甜,大树外衣被邵将军轻轻脱掉,一边脱一边跟他们嘘让他们不要发出声音吵醒正正,但其实根本没人敢讲话。
他犹豫了一会儿,朗声道:“报告!”
正正被吓醒,眼睛睁了几秒,将军刀子一样的眼神甩到他身上,他站直了,“将军,需要向正正班主任说明情况吗?”
邵将军这才发现他把孩子都抱出礼堂了,幸好孙子只被吓醒几秒,威严地压着声音指责道,“你他妈下次报告小声点!”
“是!”声如洪钟。
正正吓得又睁一次眼睛。
邵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赶紧去!”
“是!”
邵将军一边抱着正正轻晃一边在心里骂亲兵,他妈的!死心眼!
回程的路上,车被勒令不准太快,生怕把孙子吵醒了。
正正抱娃娃睡习惯了,小时候茶杯也会睡他枕头边,时间一长他就养成了蹭东西的坏习惯,总是亲昵又依赖地抱紧怀里的人,粉嫩的小脸颊软乎乎的乱蹭。
邵将军一路没松手,笨拙地给他拍背,他其实没怎么哄过孩子,哪怕是邵群都没有,年轻时很忙,出任务总是来去匆匆,脾气也刚硬,哄孩子这种事他向来看着夫人做,要么是大女儿,夫人故去后他连软话都没说过几句,更遑论这么温柔的抱哄。
正正快到家时悠悠转醒,醒了咂巴几下嘴,“爷爷?我还在演大树吗?”
大树不能乱动的。
“节目变啦,大树都被人一人一棵领养回家了。”
“那我是被爷爷领走了吗?”
“嗯。”
“那我可以做一棵能到处跑的大树了吗?”
“当然可以,你不想做大树也可以。”
“真的吗?那我可以演茶杯吗?”
', '')('“可以。”
小孩子躺在大人怀里,“汪!汪汪!”
“爷爷,我像不像?”
亲兵坐在前面开车,听见后面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爷爷你不准笑,你说我像不像嘛。”
“像!像!你还想演什么?”
正正环着爷爷脖子坐在他膝盖上,“我演爷爷的样子。”
“我是什么样子。”
正正坐正了,然后拿起靠在一旁的拐杖,扶正了握在手心,他手小,包不住拐杖龙头,只是虚虚扶着,老气横秋地演了起来,“邵群,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这次连随行的两个亲兵都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邵将军捏正正的脸直夸他聪明可爱。
邵群李程秀下午才带着茵茵来,正正在院子里疯玩,身后一队卫兵保护着,一个个都紧张地伸手护着,正正抓着竹竿做的小网兜捕蝉,一张小脸玩得臟乎乎的,看见他们来立马把怀里的小瓶子举给他们看,“爸爸!你看!蝉!会叫的!”
李程秀突然想起前正正小时候,夏天了喜欢听蝉鸣蛙叫,晚上睡觉要开着窗,让外面的声音透进来,小孩子不怕热,大人却热的要命,三十多度的天,哪怕是夜里也热浪翻滚,闷的不行,身上的汗一身一身的下,过了水一样。
他小时候简直是磨人精,一开风扇空调就闹,但凡有什么声音盖过了夜里的蝉鸣蛙叫他就哭,邵群最后没办法了,让保姆去买扇子回来,拿手给他们父子俩扇风,有一次吵了起来,李程秀怕他热,给他开了客房的空调,让他去客房睡。
邵群又生气又委屈地看着他,前两次只是默不作声地给他们扇扇子,李程秀提第三次时他发怒,“我去客房吹空调!留你们俩跟这只傻狗在这热得吐舌头!!!”
李程秀真是一点都不信他能“吃苦”,手撑着凉席半坐着,“我怕你热。”
“你是真的没有心!”邵群眼眶通红地夺了他手里的扇子,李程秀要坐起来又被他喝斥躺下,“睡你的!”
茶杯,正正,他,就这么一起躺在大床的正中央,热浪翻滚又有徐徐清风。
过去的日子那么清晰的留在脑海,昨天好像过去了又好像在眼前,只要一个引子便能推开一扇窗,窗里有蛙声有蝉鸣……
邵群蹲下给正正擦脸。
茵茵抓着正正装蝉的玻璃瓶看,“啊!这就是叽咕叽咕不停叫的蝉啊!小舅舅!原来蝉长这样啊!”
“你要抓吗?舅舅抱你看?”
“好啊!”
邵群捋好茵茵的裙子,将她的腿紧紧裹住,单手就把她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抱着正正,两个孩子都坐在他肩头,他高大的身影像座山一样。
邵群突然抱着俩孩子转身,问李程秀,“你想看蝉吗?一会儿抱你?”
李程秀骂他不正经,坐到一边的花坛上等他们,风吹在脸上,他有愿有岁月可回首的浪漫愿望,他以为要等十年二十年,原来不是的,区区三年,原来他们之间就有那么多浪漫又不正经的回首。
他的记忆,都是他。
暴躁和温柔,都是他给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