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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一上班，李程秀早早爬起来做早饭，小米洗了倒进锅里小火慢熬，甩甩手上的水，拉开冰箱切鸡肉丝焯水，一切准备就绪了也就十分钟，转去客房的卫生间刷牙洗脸，盯着镜子上的便利贴背单词。

坐进书房的椅子上，指针转到五点半，李程秀推开窗，风刮在未擦干的脸上，他眨了眨眼，凉意渗进细胞，他曾经想过的努力只是把老家欠的钱还了，慢慢地学习，再买一个房子，过一个无人打扰的小日子……

慢慢的、慢慢的、就变了，他想给孩子做个榜样，他想站到和邵群一样的高度，他想找到除了爱情和亲情之外的人生，一个属于自己会发光发亮的人生，他不感激生活给他的磨难，但他感激能够包容、学会放下的自己，他对未来翘首以盼。

他相信努力一定会有回报，也相信强大的温柔可以消解所有的偏见，日久天长，他逐渐明白，过去的自己对邵群的种种退让其实只是懦弱的退让，真正温柔的力量应该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让对方知道自己既可以是清晨的微风，也能是卷起沙土的尘暴。

李程秀想到这里脸突然红了，他凶起来实在没什么杀伤力，昨晚送走茵茵，他突然发现邵群站在他藏房本的书架前找书，他吓得手足无措，冲过去挡在他身前，“你要找什么书，我给你找。”

“你够得着吗？”邵群手伸到他明显够不到的地方去。

“我拿凳子给你找，你去坐着。”

邵群望着他，“书柜里藏东西了？”

“我没、没藏。”

谎言撒得拙劣，邵群手摸在夹房本的两本书中间，李程秀冷汗直下，一把将人推到沙发上，破罐子破摔，“邵群，我跟你说个事。”

“说什么？”邵群着看他。

“我买了个房子。”他理亏并言简意赅。

李程秀没他高，也没他有气势，让他一看就心虚气短，但是他又觉得自己没做错，干什么这么怕他！

他怕邵群生起气来把他的房本烧了，赶紧把房本抽出来紧紧抱着，“反正就是买了。”

邵群迈进两步，李程秀以为他要抢，吓得爬到沙发上贴墻站着，结结巴巴反驳，“我就是要买房！我买房我有安全感，万一……万一正正被你爸你姐发现不是你亲生的，要是被赶出去总要有地方读书，我不想等那时候还伸手问你要钱，房价涨这么快，我工资涨那么慢，再过两年我就买不起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跟你说你肯定给我买个带泳池的大别墅，我不要，那跟包养有什么区别，这个是我自己赚钱买的，不一样。”他光脚站在沙发上护着房本的样子像护窝的小兔子。

每天陪他熬夜看书的邵群让他坚信邵群是真的爱他的，李程秀鼓起勇气放狠话，“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有房我就不一样了！”

“你怎么不一样了？”

“你要是再干以前那些事，我就、我就能把你关门外面，我换大铁门，你敲门隔壁邻居就会说你扰民报警抓你。”

李程秀这辈子最坦诚最有勇气的一次警告，刮起的尘暴没吓到邵群分毫，反而让邵群扶着桌子笑到直不起腰。

邵群走到沙发边，伸手敞开怀抱，“过来。”

李程秀还贴着墻。

“过来，我不撕你房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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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程秀走过去，被邵群抱住。

邵群将他捧着抱起来，分开他的腿让他夹着自己的腰，仰头看他，“我以后要是有让你不高兴的事你就像今天这样，你把房本摔我脸上，你告诉我你生气了，告诉我你不高兴了，所有的事都可以告诉我，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比什么都高兴，你出去买个碉堡防着我都行。”

李程秀抓着房本环着他的脖子，“我还以为你会生气我偷偷买房子。”

“确实生气的，你怎么补偿我？”邵群大手包着他的屁股乱揉。

李程秀控制不住的夹紧腿，看他的眼神才恍然大悟，“你早就知道我买房子了？”

邵群咬他的下巴，坦诚的不得了，“我怕你哪天偷偷跑了，我在你手机上装了定位，你一出北京我就知道了。”

李程秀红着眼骂他混蛋，心尖又麻酥酥的疼，“你知道我买房你怎么一直没发火？”

“我敢发火吗？我过得还不如正正，他还能躺在地上打滚耍赖呢，我要是跟你发火你理我吗？你悄悄买个票你就走了。”

邵群委屈的样子让李程秀愧疚不已，抿抿唇凑上去亲他，“我只是害怕……”

李程秀把脸贴到他脖子里，“正正长得一点不像你，你爸你姐那么强势，要是发现了，我根本不敢想他们会对他怎么样。”

邵群抱着他坐在沙发上，“有我呢，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和正正怎么样的，如果真的一直在这里受委屈，我会带你们离开的。”

书房安静的可怕，怎么离开呢？他是邵家独子，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明知他说的不可能却还是窝心受用，“邵群……”

“嗯？”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也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以前想吃什么你都给我做什么，现在你不止在家里做臭笋你还撵我出去！”

李程秀动了动腰，抱他更紧，“那我明天早上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这还差不多。”

李程秀早上给邵群做了椰子鸡肉粥，掏空的椰子壳他顺手去阳臺装泥种小山葱，山葱比普通的葱细，葱味不重，去年他们去爬山，在山上拔回来的，吃掉一茬儿他养一茬儿，邵群吃这个葱不皱眉毛。

李程秀在书房看了不到十分钟，邵群就来了，呵欠连天的，“你学英语怎么不叫我，付我学费我教你啊。”

李程秀小单词本握在手里，想起邵群标准又性感的口音，竟然真的考虑付费学习，“你多少钱？”

“五千一小时。”

李程秀一把推开他，“那我自己学。”

“我还没说完呢！可以打折。”

“怎么打折？”

邵群没继续往下说，只是坐在他的书桌上，长腿点地，手臂自然地垂在双腿之间，上身半弯着低头看他。

清晨的风透过窗，舒适凉爽，吹在邵群完美的脸上，李程秀别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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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怕跟邵群独处，独处时的安静总是暗流涌动，不是肌肤相亲却比肌肤相亲更令他心跳不止，周身被他干凈清爽的气息包裹，心臟被他不自知的温柔俘虏，仿佛置身旷野的麦浪，听见风看见太阳，整个世界都空了，只剩下眼前一张温柔的巨网。

他不是逃不掉，他是不想逃。

书页在手心里攥皱，李程秀看看紧闭的书房门，重新抬头对上邵群的眼睛，手撑在椅子上轻轻扬起脸，软软的嘴巴贴到邵群唇边，轻轻吻了几秒。

“这个抵学费，行么？”

邵群卡住他下巴，教他怎样交学费才显得有诚意，窗外翠鸟啼鸣声令李程秀不安地扭动，仿佛被偷窥一样，下意识地伸手握住邵群的手腕寻求安全感，长久相处的默契，邵群一面温柔吻他一面暴力地拉下卷帘窗，把人吻的头晕目眩了再松开，“没人也害怕？”

李程秀眼睛还湿着，喘气问他，“你教不教我英语？”

他学费都交了！

邵群该正经的时候还是正经的，从音标开始给他纠正，李程秀认认真真地学，六点半到七点，从头到尾念了两遍。

邵群夸他学得快，问他要什么奖励。

“还有奖励？”

“嗯，你想要什么奖励？”

“你少花点钱。”李程秀认真地说，邵群真的太能花钱了，住在一起之后很多东西好好的，只是臟了，他就要扔，或者是出新品了，他就要换。

邵群踢他椅子，“你换个别的。”

李程秀想了一会儿，“那你给我读这个阅读理解的文章吧。”

他很喜欢邵群念长句子时的音调，好像看英伦剧一样，他一说英语周身的磁场都不一样了。

“……”邵群看着李程秀，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不浪漫到这个地步的，“我给你念我很喜欢的一首诗吧。”

李程秀突然像等着老师发奖品的小学生一样扶着椅子坐好，端端正正地看着邵群。

邵群穿了整天的衣服微微有些褶皱，胸口还有给正正洗澡时未干的水渍，袖口随意卷在肘弯，他就这么站在自己身前，却像站在空旷的伦敦桥朗诵的诗人，像学生一样不羁，像旅人一样浪漫。

李程秀看着邵群的眼睛，他以为他会念很长，他只念了一句。

“my heart,the bird of the wilderness,has found its sky in your eyes.”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

窗臺上的椰子壳，长出几根碧绿的小葱苗，风一刮就动，邵群喜欢吃椰子鸡丝粥，很麻烦，要先把椰子掏空，挖肉研成泥，粥炖的半熟倒进椰子盅里，放进锅里隔水蒸，蒸一个小时，米又软又糯，既有大米和鸡肉的香气又有椰子的奶香，只是这椰子下次就不能用了，要换新的。

李程秀跟他过日子，每次拿勺子掏椰子壳都在想：邵群，怎么！这么！这么！这么难养！

“李程秀！我给你读这么浪漫的诗你盯着几根破葱看啊！！！我不比这几根臭葱好看啊！”

彩云远岫，日景回流，就这样再平淡不过的早晨，李程秀的胸腔突然猛烈地涌起一股“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情深共白头”的浪漫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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